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在我老家渝西农村,由于受落后生产力的影响,几乎家家户户都处在贫困的边缘,家庭的日常开销,大都靠养猪羊或者养鸡鸭等副业来维持。
养猪的饲料主要靠打猪草,再辅以少量的红苕、谷糠等。下午放学后和周末,小孩子的任务就是上坡打猪草。我们三五成群,呼朋引伴,有说有笑,将快乐的身影融进漫山遍野。山坡上,到处都是我们要找的猪草:车前子、野油菜、兔耳朵、马齿苋、侧耳根、过路黄等,郁郁葱葱,青翠欲滴,今天割了,过几天又长了出来,真所谓“快刀割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其实当年的有些猪草,现在已经成为城里人餐桌上的美食了。
打猪草时,大家你追我赶,一手握着猪草,一手挥舞着割草刀,紧张的忙碌着。等割满一背篼的时候,那种愉悦的心情无法形容,所有的劳累一下子烟消云散。躺在草地上歇一会,伸伸懒腰,打几个滚,看天边五彩斑斓的云彩,看燕子箭一般低空飞过,看七彩蝴蝶翩翩起舞,看成群的蜻蜓追逐嬉戏,恍如世外桃源。然后,我们会找一块平坦的地方,坐下来玩我们自创的游戏,弹钢珠、扇纸盒、下石头棋等等。直到暮色四合,我们才背着猪草,唱着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牧归的老牛是我的同伴”回到家中。此时母亲早已在家门口等着我们,不由分说接过背篼,先把我们让进家中吃晚饭,然后借着微弱的灯光,把猪草切细倒在锅里煮一煮,安抚嗷嗷直叫的猪们。
打猪草的同时,还能找到一种好吃的野果“刺泡”。 刺泡树一般长在悬崖边,枝繁叶茂,果实长在刺枝上,采摘比较困难,对小伙伴很具挑战性。要么手牵手,猴子捞月亮似的去摘;要么砍条树枝做个钩子,拉近了再摘。既要防止掉下悬崖的危险,又要注意不被小刺划伤手。成熟的刺泡小小的红红的,比樱桃小一点,味道和樱桃一样好吃,散发出一种甜腻腻的香味。在那个年代,就成了我们童年口中的美味。
还有一种叫“铁芭茅”的草也能吃,那是一种像芦苇一样的植物。能吃的部分是它的茎杆,与吃甘蔗一模一样,剥去枝桠叶片,啃掉外皮,放进嘴里嚼一嚼,甜津津的,有高粱梗的味道。打猪草的时候,见到“铁芭茅”,我们砍上一小捆带回家慢慢享用。
到了八十年代初期,伴随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,农村粮食产量逐年提高,有了富裕的粮食,打猪草就逐渐退出了我们的生活。现在大多农村家庭不养猪了,即使养猪喂的也是加工好的猪饲料了。
现在想想,那时在读书之余,满山遍野的打猪草,其实也是很好的放松。借这种机会,我们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,找到了很多乐趣,体验了生活的真切与实在,品味了人生的喜悦与感动。